沈清棠笑著道:“如姑姑不必有顾虑,有什么话说就是。”
    如姑姑苦笑,“小姐她如今越发糊涂。还是上次跟三爷和三夫人提的事。她等不到你们,便差奴婢来问问。”
    如姑姑说完,沈清棠一家都没了笑模样。
    不想父母为难,沈清棠抢著开口:“如姑姑,你也知道家里的生意都是我在张罗,什么情况我最清楚。坦白说五千两银子虽不是小数目,我想想法子也不是挪不出来。
    可是我觉得事情不能这么做。祖母陪嫁的寿材您是见过的也清楚寿材到底怎么没的。
    如今祖母身体什么情况您更是清楚不过。
    若是让您选,寿材和现银只能选一样您选什么?”
    如姑姑没回答,只是长长嘆息一声。
    她选有什么用呢?
    她选要是有用,她一定让小姐选寿材。
    京城回了,心愿都了了,死了也能闭上眼。
    安安心心去,也算是一生完满。
    可小姐还是不甘心,她想要恢復以前沈家的荣光,想从沈家老太君的位置上离开。
    觉得这样才能下去见姑爷,见沈家列祖列宗。
    她劝过数次,可惜都无用。
    “倘若,我家依著祖母的意思给祖母五千两银子。您说,等到祖母百日,我们真能看著祖母一副薄皮纸棺下葬?”
    如姑姑更不能回答。
    三爷一家才到京城不显山不露水,看著就是个小商户。
    可她清楚,三爷一家將来一定会在京城露脸。
    断不可能留下苛待生母的话柄让人詬病。
    尤其是沈清柯如今才考中解元,明年很有希望中进士,万万不能沾上这种污名。
    若是小姐真的去了。
    不管出於何种原因,沈清棠总归得出银子好生安置祖母。
    “如姑姑,有些难听的话我不想说。在边关这几年,家里人都是种地为生,很清楚一句话,种什么因得什么果。
    祖母一生重心在大伯一人身上,至今仍旧执迷不悟。她可以自己当蜡烛,燃烧自己照亮大伯。总不能让旁人也得把自己当蜡烛为大伯燃烧。
    这些年父亲受了多少委屈您是最清楚的。我父亲也已经快要知天命的人了再这样委屈他不合適。如姑姑別为难父亲!”
    沈清棠开口,说话十分不留情面。
    如姑姑面色发窘,微垂著头,手中的帕子不自觉的用力捏著,一句话不说。
    不反驳,也不离开。
    李素问摇摇头,转身回房间拿了个小匣子出来,递给如姑姑,“如姑姑,咱们都这么多年老相识。流放前你待我不差,我也不想为难於你。这一百两银子是我的体己银子,你先拿去。快过年了,买些年货。
    至於母亲吃的药,我会让人按方子抓好送过去。
    过两日,我也会差人到府上给母亲和你量体做几身过年穿的新衣。
    等到年跟前,我再让人准备好年货送过去。”
    自从在北川做小买卖开始,家里人都会按月发例银,哪怕沈清棠出嫁后,这习惯依旧保留了下来。
    用沈清棠的话叫,手里有钱做事不慌。
    一百两银子对李素问来说不难。也是为了告诉如姑姑,就算沈屿之是软柿子,也不能来回捏。
    柿子汁水流尽,便只剩一层皮。
    如同沈屿之母子之间,感情全无只剩那点责任。
    总而言之,衣食住行用都可以给祖母安排,但是银子不能给。
    尽孝可以,愚孝不行。
    如姑姑张了张嘴,最终长嘆一声,苦笑摇头:“这银子奴婢不能收。收了怕是更无法交差。奴婢知晓小姐一直薄待三爷。可……终归是母子。小姐她真的时日无多了,三爷,夫人,你们再想想。”
    说罢转身就走,连看都没看沈清棠他们一眼。
    无顏面对。
    李素问鲜少当恶媳妇,不太適应,问沈清棠:“咱们这么做是不是有点过分?如姑姑是不是生咱们气了?”
    沈清棠摇头,“如姑姑是旁观者清,她不来祖母不干,来了自己抹不开脸皮。她不是生气,是羞愧而逃。”
    又转头看著李素问笑:“母亲,你高门主母的架势倒是越来越足!说话颇有威严。”
    李素问不太自在的在沈清棠胳膊上轻拍了一下,“没大没小!连你娘都打趣。”
    沈清棠笑著扬了扬下巴,示意李素问看闷闷不乐的沈屿之。
    李素问侧头瞄了沈屿之眼,“哼!”了一声,“別搭理他!指不定听见那句『你祖母时日无多』想著把家底掏空给你祖母呢!
    在北川的时候,你祖母就看著不太好。至今还有精力作妖,可见身体再撑一段时日不成问题。”
    沈清棠小声咕噥:“我倒希望祖母別那么能撑!”
    否则对沈清柯不利。
    “你说什么?”李素问没听清。
    沈清棠一声长嘆:“我说,你先別著急內疚!这事还没完呢!”
    说话间,沈清棠走到门口,站在廊下,抬头。
    天阴沉沉的,看样子还要下雪。
    沈清棠想:今年春节,怕是要难过咯!
    家事、国事,事事要命。
    ***
    在古代去別人家做客也是件非常繁琐的事。
    去什么样的人家,穿什么样的衣裳,带什么样的伴手礼都有讲究。
    別管魏国公府是不是没落,人家门第在这里,送礼就不能太轻。
    倘若换以前,沈家如日中天倒也无所谓,可眼下,沈家虽然已经被赦免,可也只是赦免,没有发还家產,也没有官復原职,沈家如今只是小商人。
    魏国公府那门槛,对沈家人来说实属高攀。
    准备伴手礼时,难免要重了些。
    本来季宴时差人送了一些礼物过来。
    他手里都是好东西,隨便拿几样都是价值连城,绝对不会辱没魏国公府。
    可沈清棠不同意,她觉得这样骯脏的魏国公府不配得这些礼物,於是亲自到集市上挑选了一些乍一看挺唬人,实际上不能吃不能喝卖也不好卖的玩意。
    面子工程,面上过的去就算。
    沈清棠的礼物真的看上去诚意十足,足足装了两辆马车。
    沈清棠一家加上李婆婆和向春雨又分了两辆马车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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