梁敬宗的话像是连珠的弓弩,一句接著一句,似乎只要说得够多,就能压回那份失去的威势。
    可说到后来,他们自己却开始觉得气虚。
    因为那少年,一直在看他们。
    那双眼,没有动,连神情都没有变。
    只是那股从他身上散出的气势,越来越重——重得让人心底发凉。
    二人的话音一落,
    不少军士都下意识地抬起头。
    他们神情复杂,
    有怀疑,也有不安。
    毕竟,这话听上去……也不是全无道理。
    在军中打滚的將校,哪个不是熬出来的?
    若真有天命之人,怎么会出现在这里?
    可奇怪的是,
    萧寧的神情仍然平静。
    那种平静,
    让梁、杜二人心底的胜意逐渐变成了慌。
    他们越看,就越觉得不安。
    那双眼,
    冷得不像是在看凡人。
    赵烈站在一旁,
    看著这场针锋相对的对峙,
    眉头越锁越深。
    他心里清楚——
    杜崇武和梁敬宗,已经被逼到死角。
    他们不敢再退,只能死死咬著“军律”这块骨头。
    可他们太低估萧寧了。
    那少年从一开始,就不是与他们爭一口气。
    他是在——等。
    等一个时机。
    等一个足以让这整片营帐,彻底顛覆的时机。
    梁敬宗强撑著镇定,
    咬牙怒喝:“你能有什么身份?!”
    “无论你是谁,今日诬陷主將、以下犯上之罪,你都脱不了干係!”
    他抬手一指萧寧,
    语气森冷,“蒙大人还在此处,你以为,凭你一张嘴,就能翻天?”
    杜崇武隨即附和:
    “不错!蒙大人自有断论,你这等胡言乱语,死罪难逃!”
    他们齐声发难,
    想要重新夺回场中主导的气势。
    可他们的声音,在空气里飘了几息,
    便被一阵风轻轻吹散。
    风掠过火焰,
    火光微晃,照在萧寧的侧脸上,
    那目光,沉静如夜,深不可测。
    他仍未开口。
    只是微微低下头,轻轻吐出一口气。
    那一瞬,空气骤然变冷。
    他缓缓抬眼,
    声音极轻,却清晰到刺耳:
    “不用著急,放心吧,我的身份,定然不会让尔等失望的。”
    那声音一落,
    整座营帐里,连风声都停了。
    眾人心头,齐齐一震。
    梁敬宗、杜崇武脸上的怒意,在那一刻,竟不知为何有一丝——心虚。
    他们本能地察觉到,
    这句话之后,
    会有一些——他们绝不想听到的东西。
    火光明灭间,
    那少年的身影笔直如刀,
    冷静、沉稳,
    而那一抹笑意,终於彻底隱去。
    他抬起头,
    那一刻,他的目光,像是穿透了整片夜。
    “你们想知道我是谁?”
    他的声音,
    终於彻底变了。
    ——低沉、冷冽,带著君临天下的威势。
    “那我,便让你们,知道。”
    火焰在风中摇曳,帐中气息沉得几乎要凝成实质。
    萧寧的声音落下后,寂静延绵了好几息,所有人的呼吸都变得细碎。
    那种静,不像战场的肃杀,也不像惊惧的迟滯,而是一种被气势彻底压制的凝滯。
    所有人都在等。
    等他继续往下说。
    萧寧抬起头,目光扫过眾人。那一瞬,火光在他眼底折射出一道冷亮的光。
    他声音极轻,却每一个字都像是刀锋,一寸一寸地切入空气。
    “当我第一次站在你们面前,帮赵烈將军担保,说援军必至之时——你们,听到过我的名字。”
    他的声音不急不缓,带著一种奇异的篤定。
    “寧萧。”
    他顿了顿。
    那名字在空气里轻轻迴荡,像被风裹挟著的一缕锋刃。
    “只是,这不过是个化名。”
    火光映著他的侧脸,眉宇之间那股淡淡的冷意,终於被完全揭开。
    “在下,其实不叫寧萧。”
    那一瞬,帐中所有人的心弦都微微一震。
    他抬眼,声音微沉,吐出的每个字,像是压著铁的重量。
    “这个名字——只是我本名顛倒之字。”
    他微微抿唇。
    风吹过,火焰倏地一颤。
    萧寧的声音再起,低沉、清晰。
    “我本名,姓——萧。”
    那“萧”字一落,火光“啪”的一声炸开,像是在这一刻燃得更亮。
    全场,寂然无声。
    仿佛连风,都被这一个字惊得止住了脚步。
    ——姓萧。
    这两个字,在每一个人脑中同时炸开。
    一瞬间,那种震动像雷霆滚过夜空,从头顶一直劈到脚底。
    萧。
    那可是——皇族之姓!
    空气仿佛被火光烤得发出细微的爆响。
    所有人目光齐齐看向那少年。
    有人眼神发直,有人嘴唇微张,有人甚至下意识后退半步。
    萧。
    他们脑中反覆迴荡著这个字,仿佛越是念,就越发不敢置信。
    有人喉咙发乾,低声喃喃:
    “萧……萧姓?”
    “他说,他姓萧?”
    那声音极轻,却像是一根细针,扎进所有人的神经。
    片刻之后,低语声像水波一样扩散开来。
    “皇……皇族之姓?”
    “不可能吧!”
    “他说自己姓萧……这……这是什么意思?”
    “北境千里,哪来的皇族?”
    他们的声音越来越乱,越传越低。
    有人狠狠摇头,似乎想把这个念头从脑海里赶出去。
    “不可能,不可能的。”
    “皇族的人,怎么会来这儿?这北境……这地方,哪配得上那种人?”
    “对啊!他们在京城里锦衣玉食,谁会来这苦寒之地?”
    “再说,真是皇族,谁敢让他冒险到这儿来?”
    “可是他那气势……那眼神……”
    “別胡说!”
    一名老兵猛地低吼一声,似是要压下那股窃语。
    可他自己,说完这话,声音也发颤。
    因为连他都无法说服自己。
    那种气势,那种与生俱来的高贵与冷傲……他这一生,只在朝中大典时,远远望过一眼陛下。
    ——那眼神,是一样的。
    帐內火光在摇,仿佛也被人心的波动搅得不安。
    有人咽了口唾沫,呼吸急促,手指无意识地抓紧兵刃。
    更多的人却呆立原地,心中一个念头盘旋不去:
    他姓萧。
    若这是真的——那他们方才所做的一切,会意味著什么?
    他们逼迫他、质问他、斥他以下犯上……
    那岂不是,在逼一位皇族血脉?
    想到这一层,许多军士的脸色在火光下猛地白了几分。
    有人忍不住后退。
    有人额角渗出冷汗。
    他们的脑子乱成一团,却又不敢说出口。
    因为一旦说出口,就意味著承认那可怕的事实。
    一名年轻军士双手发抖,喃喃著:
    “姓萧……萧姓……那、那不是……”
    他没敢说完。
    他身旁的战友立刻捂住了他的嘴。
    “闭嘴!”
    那人低声喝道,嗓音发抖。
    “这事儿不能乱说……若是真的……我们这命都没了……”
    年轻军士瞪大眼睛,艰难咽下后半句。
    他看向那站在火光中的少年,只觉得喉咙干得发疼。
    他曾经见到过那些出身名门的大人物!
    眼前这少年,他的神情、他的气势、他的那种不似凡人的沉静……
    难道——
    有人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冷战。
    火光“噼啪”一响,像是映照著眾人心底那一瞬间的惊悸。
    怀疑、惶恐、震撼、茫然——所有情绪在这片营帐中翻涌。
    有人偷偷看向蒙尚元,却又不敢多看。
    因为他们都明白,若此事为真,蒙大人早就知晓。
    可他至今未言。
    未言,便是最可怕的。
    有几个年轻的军士,面色发白,腿脚微颤。
    他们心里有一个念头,却不敢让它浮出水面。
    ——若他真是那位血脉之人,那刚才那些喊打喊杀的,不是等於……叛逆?
    有人悄悄跪下,不敢让人看见。
    跪得极轻,却真切无比。
    那一瞬,帐中风声又起。
    火焰被卷得一阵摇曳,照得那少年的脸更显冷峻。
    他的背影笔直,刀光仍在他手中轻颤。
    一字未动,一言未补,便已足够让眾人心神震盪。
    “萧”这个字,仍在每个人心底滚动。
    越想,越觉恐惧。
    他们不知是否该信。
    可那股压迫,逼得他们不得不信。
    因为那少年立在那里,冷静、镇定、从容,像是在审视天下万物。
    那不是士卒该有的姿態。
    那是——生来便高在上者的姿態。
    风呼啸著掠过营帐,带动帘角轻颤。
    火光闪烁间,所有人都觉得,天地似乎在那一刻,悄然换了一个方向。
    他们不再敢看那少年。
    有人低下了头。
    有人喉咙里发出微不可闻的哽咽。
    还有人,心头隱隱升起一种颤慄的敬畏。
    那少年仍静静地站著,目光平淡,仿佛对眾人的反应尽在意料之中。
    他不需再言。
    他只站在那里,就足以让所有人,开始重新思量——
    这“寧萧”二字之下,究竟藏著怎样的身份。
    空气里的紧绷,已至极点。
    军士们的呼吸声此起彼伏,却不敢发出任何更大的响动。
    直到火光再次剧烈跳动。
    那一瞬,所有人都明白——
    这一夜之后,北境的风,怕是要彻底变了。
    赵烈整个人,像是被什么重物当头砸了一下。
    他怔怔地站在原地,脑中“嗡”的一声炸响,整片天地似乎都在那一瞬间变得模糊。
    他盯著萧寧,呼吸一窒,喉咙里像被什么堵住,竟一句话都说不出来。
    火光摇曳,映在他脸上,那双一向锐利的眼睛,此刻却充满了难以置信的茫然。
    他嘴唇轻轻颤动,半晌,才终於挤出一句话——
    “寧……小兄弟,你……你刚才说的……”
    他的声音哑得几乎听不出原本的语气。
    “你姓……萧?”
    那一瞬,连空气都仿佛被这两个字冻结。
    赵烈的脑海里飞快地闪过一个又一个念头。
    “萧”姓……那可不是寻常的姓。
    那是天子之姓,是皇权的象徵,是千年血脉的根。
    这世上敢姓“萧”的人,除了皇族之外,谁敢?
    赵烈的心臟狂跳。
    “皇族之姓……皇族?”
    他喃喃著重复,像是想从自己嘴里听出別的答案,可那声音一出口,他的背脊就彻底发凉。
    皇族?
    这小子是皇族?!
    那他这几日对他说的那些话、与他说的那些笑、那番兄弟之交般的称呼……
    赵烈只觉得喉咙一紧,背后一股冷意直窜上头顶。
    他瞳孔微缩,整个人像被雷劈中一般。
    “寧小兄弟……不,殿——”
    他话没说完,猛地停住。
    “殿下”两个字,险些衝到嘴边,却又被他硬生生咽了回去。
    那一瞬,赵烈的心乱成了一团。
    不对。
    不可能。
    他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,呼吸一阵急促。
    他脑中无数次对自己说——不可能。
    这怎么可能!
    皇族之人,身份尊贵无比,连京师大臣见了都要伏拜称臣,怎么可能出现在这苦寒之地?
    北境是什么地方?
    风雪终年不息,战火常年不断,这里是埋骨之地,不是皇族该来的地方!
    那样的贵人,哪怕行走在金鑾殿中,脚下都有金砖玉石,怎会踏著这遍地血泥?
    赵烈的手有些发抖,他死死盯著萧寧,声音低得几乎破碎。
    “你……你不会是在说笑吧……寧小兄弟?”
    可那少年的神情,分明不是玩笑。
    那一张沉静的脸,清冷如霜,眼神中没有一丝犹豫。
    赵烈的心口忽然抽紧。
    他知道了。
    他明白了。
    这不是戏言。
    这是真的。
    他喉咙发紧,想再说什么,可话到嘴边,却只剩下一声低低的喟嘆。
    ——原来,自己一直护著的这小子……竟是皇族?
    他几乎不敢去想。
    自己不过区区一名都尉,哪敢妄论天家?
    而眼前这个少年,曾与他同饮烈酒,同列营火,言笑之间毫无贵气,竟是那样的人?
    他忽然想起那一夜,萧寧面对敌军突袭时,镇定自若的神情;
    又想起他在危局中一言断定“援军必至”,那份篤定,那份气魄——
    如今回想,竟有几分……天家之威。
    赵烈只觉自己呼吸困难。
    他心底生出一种前所未有的敬畏,夹杂著愧意与惶恐。
    那种感觉,让他几乎不敢直视那道挺拔的身影。
    他的指尖轻轻颤著,喉结滚动,却发不出声。
    就在这沉默的片刻间,梁敬宗与杜崇武的脸色,也终於变了。
    那一刻,他们彻底傻了。
    “萧……姓萧?”
    梁敬宗的嘴微微张著,声音像是被什么掐住,挤出来时带著沙哑。
    他整张脸在火光下忽明忽暗,表情僵硬得像被冻住。
    杜崇武在一旁,面色比他更白。
    他死死地盯著萧寧,眼底全是不可置信的惊惧。
    “姓……萧?”
    他喉咙里艰难地挤出声音,像是每一个字都重如千钧。
    两人对视一眼,心头俱是一震。
    那眼神里,有惶恐,也有茫然,更有一种下意识的不愿相信。
    “姓萧……”
    杜崇武的嘴唇抖了抖,小声嘀咕,几乎是下意识地脱口而出。
    “莫非……这傢伙是个皇族?”
    那句话一出,梁敬宗的心口也跟著一跳。
    他本能地四下张望,生怕这话被旁人听去。
    隨后,他狠狠吸了口气,强压著声音道:
    “別乱说!”
    “皇族?你疯了?”
    他声音虽低,却极硬。
    “先不要自乱阵脚。”
    梁敬宗努力稳住自己,额角的汗珠顺著鬢角滑下。
    “皇族……也得看是哪一支。”
    “就算真姓萧,也不一定是近支!”
    他的话一出口,仿佛终於给自己找到了依託,语气也逐渐强了几分。
    “你想想看,”他低声急促地道,“北境是什么地方?荒凉、苦寒、危机四伏。真正高贵的皇族,怎么可能自降身份,亲自到这里来?”
    “他若真是近支,朝中怎会容他独自来此?早就派重兵护送了!”
    “所以——”
    梁敬宗深吸口气,眼中闪过一丝狠意。
    “他不过是个远支,甚至可能是那些被冷落的旁系!”
    “这种人,虽有皇姓,却没实权!来北境,无非是想博个功绩,换点脸面!”
    杜崇武愣了愣,隨即点头。
    “对,对!”
    “这才合情理。”
    “若真是那种天家近脉,早在京城锦衣玉食,哪里还轮得到他来浴血打仗?”
    “所以这傢伙——他不过是想借著这身份嚇人!”
    梁敬宗见他附和,心底也稍稍鬆了一口气。
    他声音低沉下来,带著几分狠意:
    “姓萧又如何?他敢在此扰乱军纪,就是触法!”
    “別忘了——天子犯法,与庶民同罪!”
    这话一出,杜崇武连连点头,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。
    “没错!”他咬牙道,“就算他真是皇族,也得讲军律!军纪若乱,谁来约束?难不成,凭他一句『我姓萧』,就能顛倒黑白?”
    梁敬宗眼神阴冷,低声嘶道:
    “是啊……皇权虽重,可军纪在此!此乃北境战地,天高皇帝远,谁能管到这里来?”
    “若他真想仗势压人,那我倒要看看——是皇权大,还是军律大!”
    这话虽低,却像针一般,狠狠扎进他自己心中。
    他必须这样说。
    必须这样安慰自己。
    否则,那种从心底涌起的恐惧,就会彻底將他淹没。
    可即便如此,他的呼吸依旧发乱。
    那一双眼,仍不敢正视那名少年的身影。
    杜崇武偷偷看了他一眼,低声问道:
    “那咱们……现在该怎么办?”
    梁敬宗深吸口气,沉声道:
    “先看他接下来怎么说。”
    “若他只是自称远支,我们就死咬『誹谤主將』的罪名。”
    “这件事,他逃不掉!”
    说到最后,他语气已重新带上了一丝冷硬,似乎又找回了几分镇定。
    但他自己心里明白——那只是虚的。
    那一刻,他们的额头上,都渗出了冷汗。
    因为他们都看见了——
    那少年仍静静地站在那里,神情淡漠,目光平静。
    那种姿態,不像是在辩驳,不像是在自保,反倒像是在——俯视。
    那是一种极冷的俯视。
    仿佛他看透了一切,不屑去解释。
    梁敬宗的手,不知何时已经攥紧,掌心被指甲刺出一丝血。
    可他仍死死地挺著脊背,不肯后退半步。
    他告诉自己:
    不能怕。
    不能在一个“可能是远支”的人面前低头。
    不能在这个瞬间露怯。
    否则,他就真的完了。
    空气中仍在迴荡著那一个字——萧。
    那是皇族的姓氏,是天命的象徵,也是压在人心头的一座山。
    梁敬宗与杜崇武努力用理智去对抗这份压迫,可无论怎么安慰自己,胸口的那份窒息感仍在。
    他们的眼神变得焦躁,声音也变得僵硬。
    他们不信。
    他们不敢信。
    但那少年只是静静地立在那火光之中,衣袍微动,神情平淡。
    仿佛,世间一切惊疑、喧譁、惶恐,都与他无关。
    那一刻,梁敬宗忽然有种错觉——
    也许,他们確实低估了眼前这个人。
    可他又立刻在心里否决了这个念头。
    ——不。
    ——不可能。
    那是皇族的象徵,是他万不该面对的天。
    若真是天,他不愿承认。
    所以他只能逼自己相信:
    这不过是一个有心谋权的年轻人。
    火光微颤。
    梁敬宗与杜崇武的目光在空中交匯,彼此都在对方眼中看见了同样的东西——
    慌乱,和,倔强的掩饰。
    他们的脸色越来越沉,呼吸越来越重。
    因为他们心里都明白——
    无论再怎么否认,局势,已经再也不受他们掌控了。
    帐中的空气,依旧沉得可怕。
    火光闪烁,映在每一张脸上,都带著不安与迟疑的阴影。
    终於!
    当那句“姓萧”在空气里彻底散开之后,短暂的震惊过去,更多人开始低声窃语。
    “姓萧?皇族?”
    “真的假的?”
    “他那副模样,看著也不像啊。”
    “皇族的人,哪能出现在北境这种地方?”
    “是啊,皇族可都是天上的人,怎会踏这片血泥?”
    这些议论声,起初极轻,可隨著思绪的扩散,逐渐多了起来。
    营帐內,那股最初的震撼感,正一点点褪去。
    取而代之的,是一种奇异的犹豫与怀疑。
    有人微微摇头。
    “我看啊,这小子八成就是个远支。”
    “远支?”
    “对,皇族的旁系,名字里带个『萧』,可跟天家那边八竿子打不著。”
    “那可就不一样了,远支再怎么说,也只是个贵族出身,不算真皇族。”
    “呵……那也不值几个钱。”
    话音落下,站在杜崇武身后的几个人轻轻冷笑,仿佛那股惊惧终於有了可以化解的出口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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